此番温州中小企业的危机,暴露出温州民间借贷的乱象。温州历来有民间借贷的传统,在以民营企业为主的经济环境中,民营金融机构的缺失使民间借贷有了肥沃的生存土壤。
一本万利的高利贷,曾经是温州许多人迅速致富的生财之道,如今却使他们丧失全部身家,甚至逃亡。
这次温州危机,给温州民间金融的发展和正规化也带来契机。有消息称,温州正在酝酿制定金融改革综合试验区方案。
温州民间借贷由来已久
温州人聪明、灵活和互助的精神,很早就在资金运作中反映出来,并成为温州商业文化中的一部分。温州民间资本服务中心董事长黄伟健介绍,几十年前,他就知道父母参与了一种民间的资本互助,大概是10个人组成一个互助会,每个人拿出一笔钱,钱不多,300-500元,这些钱放在一起就能发挥更大的作用,如这个月给其中一人结婚用,下个月又给另一个人拿来作为养猪的启动资金,钱没有变多也没有变少,但每家都用到了。使用这笔钱的人要交一笔很低的费用,金额按使用的顺序递减,最后一个使用它的人出钱最少。
“温州人历来如此,你缺钱了我给你,我缺钱了你给我。最早都是互助型的,基本不收利息。”黄伟健说。
高利贷填不平欲望沟壑
渐渐地,集资的规模越来越大,“钱越来越多地集中在一个或几个人手里。”黄伟健说。散落在民间的资本通过各种关系进入放高利贷者的手中。因为贪图利益,人们不屑于把手中闲置的钱存进银行里,而是给高利贷者,获取高额利息,由于温州民间信用机制一贯较好,人们并不过多地考虑风险,哪怕将钱交给放高利贷者时,拿到的只是一纸收据也无所谓。
一些做实业的小企业主,看到辛辛苦苦做企业一年赚到的钱,远不如放高利贷来得快,来得轻松,便也将身家投到其中。温州著名的柒零三网站论坛上,一个未透露姓名的人讲述了他做高利贷的经历。2006年以前,他在温州开了一家工厂,一年利润约50万元。但是自2006年起,利润开始下降,此时,他身边的朋友陆续开始参与民间借贷,俗称“炒钱”。
2007年初,他从积攒的300万元中取出一半放在担保公司,拿着2分月息,另外一半他自己放贷,拿3分月息。很快,他就发现,这是一个一本万利的生意,比做企业赚钱来得容易多了。他索性将房产抵押给银行贷款300万元,又从妹妹那里借了150万元,专职做起高利贷生意。到2008年初,他的借贷资金超过了1000万元,担保公司也做得风生水起。于是,他决定筹集更多资金,用1.2-1.5分的月息吸资,很快吸到1500万元。随着资本的增长,他的车也从广本换成了奔驰越野,房子换成了别墅。
私人借贷在温州很活跃
温州民间借贷还有两种正规的形式,一是担保公司,二是小额贷款公司,它们有序引导温州无序的民间游资。浙江大学金融研究院执行院长汪炜认为,在民间借贷异常活跃的情况下,当务之急还是发展诸如小额贷款公司之类规范的地方金融组织,支持小微企业发展。
但截至目前,担保公司和小额贷款公司并不是民间借贷的主力,自2008年10月温州市首家小额贷款公司成立以来,已营业和试营业的小额贷款公司仅有21家。而且,在温州民间借贷市场活跃的也不是小额贷款公司、典当行、担保公司等规范金融组织,最活跃的还是私人借贷,中国人民银行温州中心支行的负责人说,私人借贷几乎成了主流。
对急于用钱的中小企业和个体商户来说,民间借贷有着很大的便利性。在银行借贷,第一需要抵押物,第二要排队,关键是还不一定轮得上,民间渠道借钱效率更高。
借贷链条在风险中断裂
民间借贷对资本市场的嗅觉极其灵敏。自去年下半年国家银根紧缩后,中小企业贷款更加困难,贷款的月息立刻飞涨,从年初一路上扬。今年年中,民间短期借贷的月息通常在6分到9分之间。昨天,有温州老板向记者透露,现在月息已高达2角-3角。
高利润无疑和高风险相伴相随,凡是在民间借贷链条中的企业或个人,这次都遭受了巨大的损失。一些担保公司和小额贷款公司吸来的钱已经借给企业或投到项目中,在恐慌的气氛之下,投款人纷纷向这些公司追款,这时人们已经不管民间借贷形式正规与否,都是抱着先把钱拿回来才放心的心理,使担保公司处境艰难。前面提到的那个放高利贷者同样面临钱难以回收的状况,如今整天被人打电话追款。
而一些借了高利贷或从朋友那里借了巨款的企业老板,一时从银行贷不到款,也被追讨,不得不“跑路”。“跑路”的“眼镜大王”胡福林面临的就是这种情况。